2021年的电影春节档，最终以1.6亿观影人次、78.22亿元总票房的成绩收官，刷新了中国电影史的纪录，同时，还创造了全球单一市场单日票房、全球单一市场周末票房等多项世界纪录。在这个“史上最强春节档”，7部影片“逐鹿”，境遇却大不相同。除了两部没有溅起水花的动画片，其余5部电影中，排名前两位的影片《你好，李焕英》《唐人街探案3》不仅将八成票房揽入囊中，还双双闯入了中国票房影史前十，但前者是口碑与票房双丰收，后者是低口碑高票房。而《侍神令》《刺杀小说家》《人潮汹涌》口碑不一，却一样票房低迷。

    一场光影狂欢里，影片的命运千差万别，终究是由其品质来决定的，但每个人的观感未必相同，银幕外的你，又曾被谁感动，为谁惋惜？

    ■ 本版撰文：钟玲

    相比票房虽高却口碑两极分化的《唐人街探案3》，由贾玲执导并主演的电影《你好，李焕英》则获得了口碑与票房的双丰收，成了本次春节档的一匹黑马。豆瓣网评分8.1，2月24日凌晨票房已超过43亿元，贾玲也成了中国电影史上票房最高的女导演。

    《你好，李焕英》真的那么好吗？让那么多的观影者在影院笑并泪奔着？

    其实，影片中的许多笑点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熟悉。在过去几年里，由贾玲执掌的大碗娱乐于各大卫视综艺里演出的小品中，曾多次出现过那些类似的喜剧元素，而这一次不过是将那些笑梗、包袱移植到了电影中罢了。沈腾、乔杉等喜剧综艺咖的存在也不过是带着自身光环的串场，只为单纯的搞笑，不为塑造一个真实、生动的角色。

    从贾玲真实经历脱胎而来的《你好，李焕英》其题材也难谈新颖，只说近几年，已有同类型的《夏洛特烦恼》与《乘风破浪》。《夏洛特烦恼》中的夏洛不满生活现状，一场变故后梦回少年时期，在重走人生之路后如梦初醒，遂知珍惜妻子、珍惜当下；《乘风破浪》里不被父亲理解的徐太浪，因一场车祸回到过去，与年轻时的父亲相遇，终于达成与父亲的和解；《你好，李焕英》中的贾晓玲，回到母亲未嫁时的1981年，与年轻时的母亲共度了一段时光，从而解开心结。

    无论是叙事结构还是主题立意，三者都有相似之处，司空见惯的套路并不新鲜。然而，《你好，李焕英》还是抓住了人们的软肋，之所以能够戳中人心、引人共情，是贾玲依赖自己的真情实感，以笑与泪谱写了她对母亲的深深思念，再经片尾的小小反转完成了她对母爱的歌颂。曾看过影片的“雏形”，同班人马演绎的小品《你好，李焕英》，在那个作品中，点到即止地呈现贾玲对母亲的缅怀，而在影片里，这一切被扩充成参与母亲的人生、改变母亲的命运而行之怪诞，却再次被母亲一如既往的爱温暖、治愈。

    平凡的贾晓玲穿越回到母亲李焕英的年轻时代，从最初单纯地想让母亲开心，到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从而想改变母亲的命运，她做了许多努力——劝服母亲参加排球比赛，试图撮合母亲与别的男子恋爱……这是贾晓玲以自己的消失为目标的“牺牲”，如此默默地付出，辛酸又无奈。谁料，李焕英还是选择了和现实相同的那条路。一直是全知视角的贾晓玲，直到看见牛仔裤上缝着的狗狗，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也回到了1981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与年轻的母亲英子对话，却不知是中年的李焕英又一次守护了自己。

    这一反转是影片中的巧思，再次解构母爱，尤为催泪。尽管，这桥段未免庸常，可人们还是受用的，人们会记住这样的李焕英：她开朗、豁达、乐观、温柔、坚强……或许是，无数人从李焕英的身上看到自己母亲的影子，尽管她们的形象千差万别，爱子女的方式也不尽相同，但爱，却是一样真挚、无私，即便子女并没有成为她们期待的模样；也或许是，尘世中，有无数平凡的人也曾陷入贾晓玲之困吧，因为不够优秀，人们总为自己的平庸而对父母深感愧疚。李焕英却告诉人们，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并不是父母最大的期待，健康快乐才是。

    母爱、亲情、离别，《你好，李焕英》具备了几大“煽情”元素，足以感染人们进入李焕英与贾晓玲的城，哪怕落脚点，依然是平凡的母亲，伟大的母爱。在感动之余，是人们还将角色投射到现实，对标自己的世界，将情绪代入到自己身上，才会有所感悟，有所感触。

    悲剧的结局，是李焕英的离开；温暖的结果，是贾晓玲的释怀。那其中，自然也有人们自己的期待。

    不同的人总是能在同一个故事里看到不同的切面，也因此会有人提出疑问，回到从前的李焕英为何没有走一条独立女性的路，她为什么牺牲自我而执着于母亲的身份？也有人叹息，所谓期待子女健康快乐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妥协，现实中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我只知自己所看到的：选择做母亲就是牺牲自我，这或许也是一种刻板印象吧。真正的自由，难道不是尊重女性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而成为母亲，也未必就是没有自我，这世界有很多很多女性，她们照顾家庭，也成就自己的事业；她们选择婚姻，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她们是伟大的母亲，也是更好的自己。影片的本意也并不在于教化子女感恩，也无意让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们自我反省，贾玲不过是将自己的故事搬上银幕，以慰藉她的人生之憾。

    影片并非是圆满的，但《你好，李焕英》至少以贾玲纪念自己母亲的名义说出了她想说的一切，有对母亲的，也有对为人子女的众生的。这个深谙催泪之道的故事，也做到了让无数人陪着她笑、陪着她哭，于肆意欢笑之后再泪雨纷飞。情境的构建，是真的穿越也好，母亲弥留之际为女儿营造的梦想空间也罢，《你好，李焕英》留给人们最多的，终究还是关于那个古老话题的思考——别在失去之后，才去悔恨、才去弥补，不如在可以爱的时候给予他或者她，关爱、陪伴……

    父亲，母亲，亲人……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