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长城，这段起始于鸭绿江边的明代长城在《明史》上有记载，是20世纪90年代才被发现和确认的，的确是我国长城的最东端。

    ■　朱钦芦

    年前，一部抗美援朝的电视剧火了。看到那电视剧名，我暗自笑了。三年多前我从丹东回来，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就是《跨过鸭绿江》，当时没有发表。现在还是来蹭蹭热度，聊聊我那趟鸭绿江两岸的旅行。

    我之所以去丹东，直接的原因是大学同学群里一位大姐的话。她写了一首诗欢迎大家去她的家乡丹东，记得最后一句是：别忘长城起丹东。咦？咋回事，谁都知道长城东起山海关啊！她这句话，既唤起了我的好奇心，更唤起了几十年一直存在心底的一个愿望：去看看和抗美援朝战争联系在一起的那座英雄城市、那座炸不断的大桥和桥下那条著名的大河。当然，如果能够，也想去看看我们志愿军用鲜血保卫的那块土地。于是邀请了两个同学一道去了那里。

    到了丹东订下的一家旅店，放下行李后，一分钟也不愿耽误，我急切地问询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工：“鸭绿江大桥怎么走？”师傅用手指着左前方：“看到那座红楼了吧？那就是江那边的朝鲜。顺那方向走到江边再往左就看到了。”印象中，这座大桥总是和飞机的呼啸声、炸弹爆炸的火光、冲天的水柱和蒸汽机车狂喷出的白烟同框，所以，当我们急匆匆地走到江边，往左一扭头，看到它在秋日的暖阳下静静地卧在那里，其下的江水波澜不兴地缓缓流过，心理上多少有些反差造成的不适应。

    走近了，看清了，以前真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两座钢架大桥。而且相距不过几十米，都是灰色的漆面。但是，一座桥尚在通车，而另一座桥早成了断桥。走到桥头，有国防部原部长迟浩田题写的“鸭绿江断桥”几个大字。老将军也是当年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战士。断桥可以购票参观。上得桥去走上400来米，便是大桥被炸断的位置。从这里向朝鲜一侧望去，只剩下几座桥墩，孤独地立在河中任岁月的风雨激流冲刷。桥边的文字介绍说明，这是志愿军入朝参战不到一个月后，数以百架次的美军B-29狂轰滥炸的“杰作”。

    和桥下一个戴着红袖章的保安聊了聊，知道了这两座桥皆为当年吞并了朝鲜半岛的日本侵略者所建。断桥是鸭绿江上的第一桥，1911年建成。而我们从影视作品中无数次看到的那座桥，是1943年建成的，如今被命名为“中朝友谊桥”。两座桥都是当年日本人以朝鲜半岛为跳板侵略中国的铁证，两座桥也都见证了美国人在中朝边境的狂轰滥炸。日本人建桥，美国人炸桥，行为方式不同，但其侵略本质完全一样。

    中朝友谊桥的桥头有一组塑像：是彭德怀总司令率领着志愿军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艺术写照。我们也对跨过鸭绿江去看看充满了期待。好在薛大姐帮助我们联系了旅行社，办理了相关的手续。第二天一大早，坐上了到江对岸“新义州一日游”的旅游大巴。汽车上桥后，在导游的提醒下，看到桥的钢梁钢架上密布着机枪子弹的弹孔和碗口粗的炮弹弹片创口。听说这座大桥也是被炸坏了的，但是在中国铁路工人和军人一次次拼死的抢修下，它才成了“炸不断、打不烂”的运输大通道。但是这座一半通火车、一半通汽车的大桥委实老了，每天两小时通江这边，两小时通江那边，让通过一条约一公里宽的河费劲不小。听说在鸭绿江上游几公里远的地方，一座非常漂亮的新桥已经建成了，只是当时尚未通车。所以这座老桥只得喘着粗气继续服役。

    车到对岸，上来了朝鲜导游姑娘小金。她态度和蔼，语气亲切活泼，汉语讲得极流利，甚至对中国人中流行的语词和搞笑段子都熟悉。参观是规定好了的路线和内容。第一站，是在有两位朝鲜领袖塑像的广场上献花，然后参观塑像后面纪念馆里有关朝鲜领导人和这座城市关系的展览。随后，又到郊外的一家化妆品工厂参观。这里有价格低廉的香化产品卖给游客。后来，还去了一家美术馆。最后，还在一家幼儿园观看了孩子们的歌舞表演。

    在这座城市里，看不到广告、霓虹灯以及豪华的商场，街道和公共场所干净、整洁；住房楼层不高，色调统一；鲜有汽车通过的马路空空荡荡的，当然也没了堵车之虞；路边都是步行和以自行车代步的赶路人，所以难以看到身材走形的人。他们衣饰朴素，举止有礼。

    当看到这样的情景，尤其是在幼儿园里看到那些像花儿一样的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让我们对当年以自己年轻的生命抵御侵略的“最可爱的人”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离开丹东的前一晚，薛大姐在市里一家餐厅招待我们。她问我们去看虎山长城了吗，我们告诉她去过了。必须的呀！这段起始于鸭绿江边的明代长城在《明史》上有记载，是20世纪90年代才被发现和确认的，的确是我国长城的最东端。大姐恰好出生于抗美援朝开始那一年，虽然对那场硝烟弥漫的战争没有形成亲身记忆，但是生活在长城最东段、面对界河的地方，她和她先生一定比生活在内地的我们都更深切地领会到“保家卫国”那句口号的含义。所以也许不是巧合，她和她先生退休前都是军人，在军队里干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