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女性哈姆雷特扮演者以荒诞的表演方式来诠释哈姆雷特以来，艺术家们对于哈姆雷特的解读越来越多样化，其表演层次也越来越丰富。

    ■ 王海云

    自1601年以来，《哈姆雷特》富有想象力和多面性的文本就对观众产生了影响，但通过对女性扮演哈姆雷特的重新解读，有关其普遍性的新话题影响了人们想象、观看和讨论该剧的方式。女性哈姆雷特扮演者就哈姆雷特的性格和其普世性展开了一场漫长而深思熟虑的对话。哈姆雷特的角色赋予了这些女性权利，使她们“能够成为文化变革中的一部分，并为其他女性探索和体验角色且继续与角色对话打开了新的视角”。

    通过扮演一个更中性的哈姆雷特，这些女演员将男女之间的差异最小化，使他的性别几乎不重要。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女演员通过饰演哈姆雷特迫使观众认识到人性的不确定性和多样性。

    在英国王政复辟时期（1660年～1688年），女性演员在登台饰演一些女性角色后不久，便开始饰演一些男性角色。但是这些角色往往是一些明确的需要女扮男装的角色。在过去的230多年间，女性打破演出的局限逐步崛起，有三个重要的原因能够解释这一进程，分别为：社会归因、戏剧本身原因及剧院经营归因。

    就社会因素层面，16世纪60年代伦敦发生的大火和瘟疫使得许多年轻女性变成了孤儿和寡妇，为了谋生，她们不得不走向舞台寻求新的生存空间；由于阶级分化，不同阶层之间的矛盾愈发不可调和，使得女性在主观意愿上倾向于打破传统的女性道德标准，寻求更高层次的认同和独立；同时，整个社会的审美风尚向中性转变，女性的穿着打扮更偏向于男性化。这些因素使得女性演员越来越多，同时女性扮演男性角色也更易于被观众所接受。

    就戏剧发展层面而言，越来越多的编剧在剧本中加入了女扮男装的角色和桥段，同时这一时期的观众对于女扮男装甚至女性演员直接饰演男性角色的接受程度较高。

    就剧院经营层面，由于王政复辟时期戏剧的布景、音效以及剧目编排结构的频繁调整，使得剧院经营成本大幅上升，而女性演员的工资水平较低，且除了戏剧本身对于观众的吸引力外，女性演员本身对于观众也有额外的市场号召力。综合考虑压降剧院经营成本，以及利用女性演员提升演出吸引力，剧院经营者们开始大量启用女性演员，这也是女性演员出演男性角色的重要原因。

    由于女性演员饰演男性角色经营成本低，市场效果好，这样的经营模式逐渐固定下来并得到了发展，除了一些常规演出中演员性别与角色性别依然对应外，在其他的演出中，女性演员逐步开始饰演男性角色，哈姆雷特也在其中。1741年，范妮·弗尼瓦尔成为爱尔兰历史上第一个女性哈姆雷特，或许她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女性哈姆雷特。后续夏洛特·西伯·查尔克和莎拉·西登斯相继饰演了哈姆雷特。自西登斯开始，女性饰演哈姆雷特的风潮开始了。进入19世纪，涌现出了一大批女性哈姆雷特演员，如伊丽及克拉拉·费舍尔·梅德尔等。女性饰演哈姆雷特的第三个世纪始于1900年，莎拉·伯恩哈特在纽约的花园剧院表演了经典剧目——《哈姆雷特》。继而有伯莎·卡利什，玛姬·马斯卡尔，南茜·奥尼尔，伊迪丝·韦恩·马蒂森及朱迪思·安德森夫人等。

    从18世纪至今，哈姆雷特已被从各个角度进行解读和解构。400多年来，众多表演者努力的诠释每一句台词和雕琢每一个动作，使得哈姆雷特被演绎得更加深刻和复杂，从一个简单的复仇者形象转变为一个在复仇背景下的悲怮的哲学家。而女性导演及表演者更是拓宽及加深了这一延展。早期的哈姆雷特不仅是复仇者的形象，从他饱含恨意的话语中所表现出来的不仅有复仇的意味，甚至带有阴暗和恐怖的色彩。自从女性哈姆雷特扮演者夏洛特·西伯·查尔克以荒诞的表演方式来诠释哈姆雷特以来，艺术家们对于哈姆雷特的解读越来越多样化，其表演层次也越来越丰富。

    18世纪后期哈姆雷特的人物解读发生了重大变化，批评家开始把哈姆雷特视为一个温柔、善良的灵魂，不适应这个艰难的世道。他代表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更敏感的男性形象，他永远不会以暴制暴。甚至有学者讨论对于哈姆雷特解读的转变，到底是社会在向女性化的方向发展，还是文明演进的必经阶段。

    戏剧评论界对于女性演绎哈姆雷特毁誉参半。尽管面临挫折和批评，但女性演员在整个20世纪一直延续到今天始终保持出演哈姆雷特的传统。哈姆雷特是一个具有巨大的文化和文学意义的角色，甚至可以将其作为一个独立的、神圣的类别。女性演员如此认真地对待哈姆雷特这一角色，是因为通过饰演哈姆雷特，可以检验一个演员是否能够通过戏剧表现“复杂的普遍性和民族主体性”。

    每个女性哈姆雷特扮演者都通过直接参与扮演哈姆雷特，来反映她们关于哈姆雷特人性上的思考。安东尼·道森解释说，关于《哈姆雷特》表演的对话一直以来都不只是被动的记录，而是一个积极的“文化历史的重要元素形成过程的一部分”，它有助于现代自我的创造。选择女性演员扮演哈姆雷特，不仅是为了表现不断变化的现代自我，也是为了通过性别在戏剧中表现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成功的扮演者也会被视为是一个真正伟大的传奇演员。

    纵观女性视角对哈姆雷特的影响，需要将各个阶段女性在莎士比亚戏剧乃至《哈姆雷特》中发挥的作用放入历史阶段中观察解读，我们很难不认同哈姆雷特，这个不断被重新诠释的普世人物。他通过自己的语言和思想，而不是通过自己的性别、身材、肤色或语言，穿越时间和周期与各个时代沟通交流。管中窥豹，亦可发现女性地位不断崛起，社会更加重视公平与效率间的平衡等等历史发展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