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冉学鸿

    唐人杜悰任澧州刺史时，馆下有塾师李宣古，是当地人，风姿俊美，又工诗文，诗名显因而性谑浪，与人言语多含讥诮。李宣古这一点，杜悰甚是看不惯，但又有些许无奈。这须先理理二人的关系，先说杜悰，名门之后，祖父乃德宗朝宰相杜佑，杜佑的另一个孙子杜牧更有名，意即杜悰为杜牧堂兄，而杜悰还有个表兄弟叫李商隐，晚唐最有名的两位作家都是他自家人；再讲李宣古，他与杜牧似无交集，但他有个堂兄李群玉很厉害，亦为晚唐著名诗人，人称翻版的白居易，杜牧与他一见如故，对其才华赞叹不已，曾作《送李群玉赴举》，极力推荐好友入仕。

    在崇尚“以文会友，以友辅仁”的文人圈子里，在杜悰府打工的李宣古，多少能藉堂兄几分荫护，加之生性放浪，难免言行出格。书载他数陪宴赏，谐慢既深，最后竟当客人面戏谑东家，数次使杜悰颜面尽失。杜悰一次大恼，故意使人折辱之，令其卧于泥中，衣冠颠倒。还是杜悰的夫人岐阳公主看不过眼相劝，大意是讲若这样使老师失去师道尊严，孩子们又怎会好好跟老师读书。说罢即遣人扶起，更以新服，并重新设宴致歉，同时命李宣古为诗以弥缝之。李为公主品格感动，当即赋诗一首：红灯初上月轮高，照见堂前万朵桃。觱栗调清银字管，琵琶声亮紫檀槽。能歌姹女颜如玉，解饮萧郎眼似刀。争奈夜深抛耍令，舞来挼去使人劳。片刻之间，得韵而就，举座莫不叹李氏才学。后来杜悰二子皆中第。人曰：非母贤待师，不足成其子。

    李宣古恃才，岐阳公主重德，而赢在最后的还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