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脱口秀节目中的女性身影与女性议题比重越来越高。基于对《脱口秀大会》等热播节目的分析，本文作者认为女性借助脱口秀舞台进行自我表达，拓宽了女性话语表达的社会空间，打破了传统媒介和男性话语空间中的女性刻板印象；而媒介能否在更多元的社会议题中体现女性价值，是话语赋权之后女性力量得到有效释放的关键。

    ■ 郭静 肖辉馨

    诞生于网络语境的脱口秀节目颠覆了传统媒体时代的话语表达模式，以独特、直白、锋利的言语特点收获了广泛关注。近年来，脱口秀节目中的女性身影与女性议题比重越来越高。从《脱口秀大会》第一季出现1位女性脱口秀演员到第四季出现11位女性脱口秀演员，甚至出现全女性阵容的《听姐说》《姐妹们的茶话会》等脱口秀节目，女性借助脱口秀舞台进行自我表达，拓宽了女性话语表达的社会空间，打破了传统媒介和男性话语空间中的女性刻板印象。

    眼下热度较高的脱口秀节目作为一种媒介表达的形态，被翻译为“单口喜剧”（Stand-up Comedy），意指单个演员在台上表演幽默段子的有文本的现场喜剧表演形式。单口喜剧最初萌芽时是男性的舞台，女性表演者和观众始终缺席，男性演员的表演内容带有明显的男性中心倾向。社会性别与发展理论认为，女性话语赋权是改变传统社会性别权力关系的重要手段。脱口秀节目中日益活跃的女性表达呈现了女性对获得话语赋权的主动性。

    打破传统性别秩序：女性主体话语的出场

    在脱口秀节目中，女性脱口秀演员文本创作的逻辑起点，多数围绕在外貌焦虑、年龄焦虑、婚姻困境及社会期待等方面。如李雪琴的“我找对象就比较困难，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颜怡颜悦双胞胎的“你们俩好像啊，姐姐看着妹妹的时候，脸大的那个要是想躲在另一个后面，会不会看起来像日环食”等，反讽男权视角下对女性身材及容貌的审视，以及男性对女性的物化。

    在以往的舆论场中，男强女弱的意识构成了传统性别秩序的核心，男性甚少处于被凝视和被指点的位置上。有着“犀利主妇”人设的思文在《脱口秀大会》第一季总决赛中拿到季军时的感言为“大家都知道我老公程璐是脱口秀大会的首席编剧说明这个节目真的没有黑幕”，而程璐在自认“软饭男”时也表示“我爸妈对思文比对我好，他们从来不会催思文生孩子，因为思文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段互文式脱口秀，突破了传统两性角色定位的掣肘，有效地挖掘了女性的主体意识。此处的互文，除了互相解释与贯通外，也内含二者的表达互为整体性的概念。

    女性话题”在脱口秀节目中频频涌现，恰恰说明了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长期失语状态，而脱口秀的场域则为她们提供了纾解隐藏情绪的机会。

    直陈苦痛：女性脱口秀叙述的“去耻化”效果

    有学者认为，个人对自身经历的羞耻会产生蔑视感，从而外化为过于苛刻的自我评价。在2020年的反跨年演出中，杨笠讲述了自己做过的妇科手术——子宫内膜息肉切除手术。杨笠说自己去摘除子宫内膜息肉时，遇到的虽然是男医生，但整个治疗过程非常专业，“那一刻是我今年感受最好的一刻，我已经不只是一个女人了，我就是一个人，就想活着。”在麻醉效果显现前，医生问她感觉如何，杨笠的回答是“我现在感觉自由”。

    而类似的表达在亚裔女脱口秀女演员——韩裔赵牡丹（Margaret Cho）和中越混血的黄阿丽（Ali Wong）的脱口秀演出中更是比比皆是。赵牡丹在舞台上讲述12岁的自己被性侵，且不被家人理解和遭到同学嘲笑，替有此类似经历的女性发声；黄阿丽的核心故事则围绕分娩、喂奶、换尿布过程中的种种艰难，落脚点为生育带给女性的身体负担。

    当女性用一种开诚布公的直白话语公开谈论自己的私密体验时，脱口秀这种媒介呈现形式在无形间达到了去耻化的效果。女性脱口秀演员叙述的内容是痛苦的，表达方式是戏谑的，她们没有刻意站在女性主义的立场上去呼喊性别平等，而是直陈真实的性别认知和生命体验。

    娱乐之外：在多元社会议题中彰显女性价值

    对话和沟通，是以语言为主要呈现方式的网络综艺节目的终点。随着越来越多女性脱口秀演员崭露头角，除了呈现社会关注度高的性别热点话题外，能否在更多元的社会议题里彰显女性价值，是话语赋权之后女性力量能否得到有效释放的关键。

    对此，有的脱口秀节目也在试图延伸议题的广度与深度，将娱乐性和思想性融为一体，其中便暗含了女性赋权。比如《脱口秀大会》第四季的女性领笑员，由此前的个性更为张扬的杨天真和张雨绮替换为资深但风格较为严肃的杨澜，有受众认为这是传统道德规范和思维模式在综艺节目中的回归，甚至直言杨澜一本正经的态度与《脱口秀大会》的“画风不符”。笔者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作为领笑员团队中唯一的女性，杨澜身上可挖掘的女性角色更为丰富立体——妻子、母亲、女性媒体人、女性创业者、女性领导者等，在重塑女性力量的同时，也可以巧用“性别视角”，提供了打破圈层的可能。比如有女选手咬牙切齿地吐槽老公穿着土而所有观众都在狂欢时，杨澜善意而冷静地提醒“不应该嘲笑老公的土”；有选手所学专业为“材料科学与工程”时，杨澜贡献了金句“最大利己者就是把自己塑造成一块材料”。尽管《脱口秀大会》的定位之一是搞笑，但作为一档线上综艺节目，其目的不仅是娱乐大众，更要传达多元的价值观，以期通过讨论而传播正能量，借助媒介形态继续拓展女性的表达空间和自由。

    （作者单位：山东女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