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白里，有清风和正气之意境，也有着浓浓的人间烟火味。

    ■　张新文

    去年去黄山度假，晚上住在山脚下的农家小院里，夜晚的深山里很安静，凉爽，不用开空调。我有个习惯，只要晚上睡眠好，早晨一定会起得很早，我在山路上漫步的时候，太阳还在东海里睡得正香，整个大山氤氲在湿漉漉的薄雾里……

    拾级拐过一个路口，发现房东刚过门的儿媳妇弯腰正在草丛中，用透明的玻璃瓶一滴一滴的采集草尖上的露水。那一席白裙，那藕段似的臂膀，那玉手轻触绿草，一种纯粹的，天然的美，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拿出手机，连续拍了几张美人采露的画面。我告诉她，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采集露水呢，她笑了笑说：“今天是白露，只有今天的露水最珍贵。”她抬起头，理了理遮着面颊的披肩长发，“白露的露水，采集的时候，必须不能见到阳光。”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给我看，回去她要把收集到的露水连瓶装到布袋带回家。

    我喜欢刨根问底，“白露”是古人留给后人的节气招牌，“白露”的白是啥意思？翻阅资料，无外乎说这天昼夜温差大，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到冷的物体便凝结、聚集，便有了露水珠儿。按照五行说法秋天属金，金乃白色，露水像金子的颜色，也是白色，所以叫“白露”。说实在的，你不解释，我倒不糊涂，你越解释，我倒越糊涂了。金，本色为黄，何来白色一说。细心的你，只要到过金银首饰店就明白了，确实有白色的金，只不过白金的纯度不高，它是加了其他物质，更确切地说是加入了其他元素的。仅从“白露”的命名上，我们就可以判断出我们的先人是智慧的，在提醒后人要用发展、变化的眼光去看问题的同时，他们也掌握了黄金变白金的技术。“白露”的白，已经跳出了《化学》课本里对水的定义“透明、无色、无味”，而是一种有着温度的、质感的、饱满的、灵动的、纯净的、白色的圣洁之物，正因为圣洁，才有了其价值的体现，可以做药，否则，也不会有人起早去采集露水。

    据清代医家王孟英《随息居饮食谱》记载：“稻头上露，养胃生津；菖蒲上露，清心明目；韭菜上露，凉血止噎；荷叶上露，清暑怡神；菊花上露，养血息风。”幼时秋天早晨起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厉害，母亲把我带到菜园里，用番薯叶上的露珠给我洗眼睛，丝丝的凉渗入眼睛，回家睡一觉，眼睛便好了。《红楼梦》里薛宝钗是好犯头痛病的，她常服的药就是冷香丸，这药据说就是用白露时的露水调和配制的一副中草药。

    “白露”白，也有清风和正气之意境，由“爽气金天豁，清谈玉露繁”（杜甫《赠虞十五司马》），便想到了宋人罗大经的《鹤林玉露》来，书名源自杜诗，有着秋天的意向和景致。露之白，事之白，人之白，做人的坦荡，做事的清白。每晚睡觉前总要翻开《鹤林玉露》来，读上三四页，有些句子很入心，几乎过目不忘，比如“住世一日，则做一日好人；居官一日，则做一日好事。”“士大夫若爱一文，不直一文。”“俭有四益，养德、养寿、养神、养气。”据说有些句子，还被选入学生的课本，实乃好事，孩子有了清风拂面，也看到了人间的浩然正气。

    今年立秋一过，温度就降了下来，“白露”一到，平日里那些露胳膊露腿的人们，就开始收敛了，凉意会一天比一天加深，“节令不饶人啊！”我的孙子六个多月了，平日里躺着的时候，背部和后脑的部位总是汗湿湿的，这几天好多了，毕竟好个秋的前提是天凉了。妻子忙着给小家伙缝制红肚兜，说白露一过，天会更凉，小家伙晚上睡觉会蹬被子，穿上红肚兜就没事啦！看来“白露”的白里，也有着浓浓的人间烟火味。